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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缘山大

校友马知遥:躬耕学术热爱,传承山大学风

作者: 日期:2024-02-23 点击:

编者按:广大校友们的回忆和期许,记录着他们在山大的校园时光,承载着山东大学的发展历程,凝练着山东大学的文化精神。通过寻访校友,我们感受着“家国情怀、担当精神、崇实品格、创新素养”的山大基因,共同见证他们“与祖国同心、与时代同行”,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做出山大贡献的担当和作为。在山东大学校友办的指导和支持下,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发挥学科优势,组建“星火”学生党员先锋队,对哲学社会科学校友进行访谈,特此推出“文化‘双创’丨言传中感悟身教——山东大学哲学社会科学校友访谈录”专栏,展现校友风采,探索学科发展与校友文化建设互动机制,弘扬山大精神,探寻文化双创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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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友介绍:马知遥,1998年6月考入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文学博士、建筑学博士后。70后诗人、评论家、民俗学者、非遗研究专家,2022年入选青海省昆仑英才。天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教授、学科带头人、博导。天津大学首届求是教学楷模奖教金获得者,天津大学教书育人标兵,天津市优秀教师;中山大学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兼职教授、学术委员会委员;陕西师范大学人文高等研究院特聘研究员、博导;天津理工大学美育教育中心兼职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天津市作协文学院签约作家;天津市非遗保护协会副会长;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建筑文化遗产传承信息技术文化和旅游部重点实验室副主任。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子课题两项,主持教育部基地重大项目一项,文旅部、教育部、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部三部委重大专项天津大学“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研修培训计划”负责人。发表论文200余篇,见于《新华文摘》《民俗研究》《民族艺术》《文化遗产》等;专著及主编图书30余部,发表诗歌百余首。曾获得全国高校人文社科类科研成果一等奖(合作),天津市社科优秀成果一等奖、三等奖,山东省社科优秀成果二等奖、三等奖,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二等奖、三等奖,泰山文艺奖等。


初入山大:初心不忘砥砺前行

我是在山东大学当时的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现当代文学专业跟随孔范今教授求学,共六年时间。到山东大学求学,我觉得是人生的一种机缘。

在进山东大学之前,我在大众日报社做记者。当时是经济板块的记者,编的是当时全省头一家的电脑方向的特刊,叫电脑特刊。它和我的爱好和追求离得比较远,更希望自己能够去做一位文学编辑,既掌握一个文学版面,同时又有时间进行文学创作。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见了当时创刊不久的济南时报,上面有文化版面和副刊,所以就毛遂自荐去了济南时报,很顺利地进入文学副刊部工作,实现了做文学副刊编辑和记者的职业梦想。

就像我所设想的,每天要处理大量的文学爱好者和专业作家的作品,要交流、修改、编发。那段时间我结识了中国很多一流的学者、教授、作家和一些基层的文学爱好者。我们通过报纸的平台,举办每月一期的文学沙龙——每月读书会,邀请山东大学的孔范今老师、吴开晋先生、施战军先生,山东师范大学的袁忠岳先生、吕家乡先生、宋遂良先生、吴义勤先生等。他们都是两所高校的现当代文学方向的研究专家,我们一起讨论诗歌当前的文学创作走向,一时掀起了读书热潮,也通过报纸副刊举办了很多大型的全国性的文化沙龙和诗歌朗诵会。

随着这个报纸副刊在全国不断打响,我自己也获得一些社会声誉,但是越来越感觉到报纸对一个编辑,尤其对一个创作者来说,其实是一种损耗。在不断的编稿、约稿、审稿中,消耗掉了自己的学识,能够增加营养的机会并不多。怀着一种对文学的热望,同时渴望能够有更充足的精力和时间进行创作,我随时准备着改换一个职业,这时候就正好就遇到了我的导师——现当代文学名家孔范今教授。

孔老师鼓励我读硕士,然后读博士,读了博士以后就可以选择去大学或者到更适合的单位去当专业作家。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启发,也是一种挑战。毕竟那时离开学校已经八年时间,参加全国的统考意味着要和很多的应届学生在一个起跑线上竞争。但是我还是毅然决然地辞职,租住在南郊的一个小乡村里,断绝了和外界的任何来往,把唯一的通讯手段BB机停了,埋头进行复习。

第一次考试是政治差了一分,落榜了,非常遗憾。这时我收到了导师孔老师的安慰和鼓励,他认为这是人生中的一个小小挫折,并提醒其实我现在的能力已经超过了研究生的水平,可以积蓄力量,先上在职硕士,然后主要攻读博士。按照他的指引,我顺利修完山东大学的硕士课程并顺利拿到了硕士文凭,接着全身心地备考山东大学现当代文学方向的博士,并顺利通过考试,追随孔老师进行攻读。

和孔老师学习的过程中,我认识到孔老师是一位特别有学识和有远见的学者,他不仅仅是传授用史实的视角去进行文学的评论和研究的治学理念,还以长者的方式引导我们处理人生中的复杂问题。除了每周四上午定期去听孔老师的博士生课程外,基本上随时可以和孔老师约时间去他家里交谈。在这种放松的状态下,我们听孔老师讲文学史,讲文坛逸事,讲如何发现、分析和解决问题。

印象最深的就是孔老师经常在讲文学史的过程中提醒我们不要盲目地进行偶像崇拜,其实我们都需要有独立的、质疑的眼光。他提出对待文学作品的时,不仅按照文学史上主流的思想去思考问题,还要积极地发现那些被文学史遮蔽的作品。他提出了20世纪文学史的新人文主义视角,从人文主义情怀的角度重新审视20世纪的中国文学,发现了废名——沈从文——孙犁这样的一脉文坛创作,以诗意化的方式,站在政治立场之外去看待文学与社会关系的新思路,对我们都很有启发。

他还经常讲到知识分子所具有的同情心,讲到自己小时候饥饿的经历,父亲带他去乞讨,受到了一家农妇救助。农妇拿出家里仅有的粥时,那家的女孩大哭起来,在她眼中,其实是把刚刚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给了外人,他常常满怀感恩地讲起来。孔老师的言传身教,也深深地影响我们,我们为师的时候,也时时带着这样的眼光去关注周围需要去帮助的人,关心身边家庭穷困的学生。

虽然孔老师已经在2023年的5月30日离开我们远去,但他的音容笑貌,给我们的精神上的营养,已经形成传承,在师门中、我的学生中、再传弟子中流淌。文明精神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师生相互影响、相互成全,并把优良传统相传下去,构成了中国知识分子的整体品格——善良、悲悯的情怀、人道主义的情怀。


奋进工作:万象人生坚守初心

我出生在新疆阿克苏,那是一个在地图上基本上看不到的小点,在南新疆边远的地方,与前苏联接壤。有一条大河穿城而过,我们把它叫做多浪河,作为塔里木河的支流,它的河水一年四季都在奔涌,浪花汹涌,我们称为多浪。在当地语言中又被称为白水之城。阿克苏是古代龟兹国所在地,在汉代作为边塞重镇,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我父母亲当年是支援新疆去的,父亲是甘肃武威人,母亲是四川遂宁人。他们在边疆认识,就像电影《牧马人》那样共同生活在一起。我是1971年3月出生在新疆阿克苏临近的一个小城,新疆阿合齐县。当时父亲是阿克苏水文站的工人,在这个边远的地方进行勘测工作,在父亲工作的小山村里出生。虽然我出生的地方比较简陋,自然环境也比较恶劣,但童年的生活充满了诗意和美好的记忆。

父母亲勤勤恳恳,作为异乡人,在一个荒芜的土地上,他们独自打拼。那时父亲20出头,母亲才19岁,从内地刚来新疆不久,凭借自己对生活的热望,和对土地的感情,把最美好的青春都奉献在这片土地上。父亲是普通的工人,母亲为了照顾在城里上学的孩子,早早辞去工作,在家架起地毯织机来织地毯。每年织一个地毯,然后卖掉,赚上1000来块钱,这1000块钱对他们当时来说是个很大的数字,平时家里的日用都是父亲一个人的工资,积蓄靠母亲每年卖出那一个地毯。有一天母亲很自豪地说,她已经攒够了我们三个孩子以后上大学的钱,这让我们都很吃惊。

1988年我考入了陕西师范大学,进入中文系学习,从一个边远的小城阿克苏到了古都长安。从龟兹走入长安,这恰恰是陆上丝绸之路的一条路线,长安是中国丝绸之路陆上的起点。陆上丝绸之路必有兰州,必有龟兹,所以我基本上行走在这个丝绸之路上。考入大学以后,17岁,一个人背着一个很重的包裹,独自上路,走了四天五夜来到长安,开启一个新天地。如果说阿克苏是我童年和少年时代诗意的一个存在,是我美好记忆的原点,那么长安是我青年时期理想的一个新的起点。我在这里如饥似渴地去接触一个古都的文化气息,去学习中文,树立起自己当作家的梦想。所有考上中文系的学生都基本上有一个当作家的梦,但是以中文出身的作家在中国其实并不占多数,时间和生活的阅历告诉我们,一个作家的成功与否和自己的学历、所学无关,他常常与这个人的天赋能力和对生活的敏锐度有很大的关系。

1992年,我从西安毕业,主动申请到新疆最边远的边境城市喀什去工作,想在那里深挖一口井,写出自己心中的史诗。于是就被分配到了当时的喀什师范学院中文系,也就是现在的喀什大学文学院,给中文系本科学生讲授现当代文学。我在那里工作了半年,突然发现其实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在那个地方很难发挥自己的能力。

1992年是一个充满了挑战和激情的年代,有南方的朋友邀请我到深圳中华集团工作,那一年上完课以后,在冬天假期里向学校提出辞职,往南方去。我发现南方充满了各种商机,自己其实并不适合在深圳的快节奏生活。这和我的文学理想离的还比较远,因此就选择到了山东。

当时在淄博,山东信息报刚刚创刊,我成为创刊者之一。在山东信息报,也就是现在的鲁中晨报工作了四年之后,大众日报社招聘记者,我考上了山东的大众日报社的记者,从事电脑特刊的编辑工作,到了济南时报做了副刊编辑。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孔范今教授,在他的鼓励下辞职考入山东大学。我特别喜欢济南这个城市,在那里度过了十多年的时光。

博士毕业以后,到了山东艺术学院工作。山东艺术学院提出需要我做一些专业的调整,作为专业的艺术院校,希望做和艺术相关的研究。这时候我遇到了当时的同事,现在当代学界比较有名的学者、现在在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任教的张士闪教授。他启发我不如和他一起做民俗学,民俗接地气,和文学相关,又和艺术相关。我本身也是一个非常热爱民俗的人,感觉文学创作如果离开民俗的底蕴,是很乏味和单薄的,所以欣然投入民俗研究。在山东艺术学院专业的转向,基本上就决定了我今后的人生走向。当走入民俗学以后,发现民俗学这个田地非常精彩,从书斋走向了田野,走向了日常的生活,我接触到了一个个精彩的人生,我觉得它对文学创作会有很大的帮助。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我接触了一个个普通人在这大地上精彩丰富的心灵世界,成为日后大量诗歌创作的来源。高校有大量的教学和科研任务要去完成,小说需要一个相对安静、整体的时间段去进行构思,是相当冲突的。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住文学理想,我利用业余时间抓住诗歌的尾巴进行文学创作,发表出版了大量诗集。中国有句老话,“无心插柳柳成荫”,当我还以为通过研究民俗学依然能够保住我的文学创作和现当代文学研究的时候,却无形之中为自己今后又铺设了另外一条道路,就是民俗学和非遗的研究。

2006年的博士毕业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那年中国颁布了第一部非遗法,国家已经把非遗作为重要的一项工作在各个地方开始展开。我研究的民俗学,作为当时非遗保护工作的重要支撑学科,自然是非常重要的。我很自然地投入到了民俗学和非遗保护的日常工作之中,既是一个民俗研究者,又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抢救和保护的实践和探索者。可以说,是民俗学把我带入了非遗,同时也成就了我对非遗的目前的理论认识,这对我的学术成长有很大的帮助。现在对外我可能会声称是民俗学家,或者非遗研究专家,或者是学者作家,这些都不是孤立的。我从来没停止文学创作,首先要承认自己诗人的身份;通过民俗学的研究,积累大量的田野经验和理论见识,可以在非遗保护中去发出自己声音,提出自己见解,这是从民俗学中获得的营养;作为从事当代文学批评和研究的学者,我还对当前的诗歌创作进行了跟踪研究。

赓续文脉:山大文脉源远流长

山东大学图书馆门前的八个大字——学无止境,气有浩然令我印象深刻。这凝聚了多少山大人的智慧,它一再提醒我们,山东大学的人要有浩然之气,要堂堂正正地立于天地之间;同时要知道,学无止境,学海无涯,要带着谦虚谨慎锲而不舍的精神,自然会养成彬彬有礼的气质和独立于天地之下的浩然正气。

我非常怀念穿过小树林,进入图书馆,不停地往返于道路之间,如饥似渴地阅读当时文史哲先辈们留下的各种智慧的时光。当我们进入文学院二楼的小会议室,看到正前方挂出的“冯陆高萧”等历代文学院的名家照片时,心里肃然起敬,那是文学院的前辈们,用自己的学识和精神,昭示着文学院的传统。每一代人,当在这里学习、讨论问题的时候,稍微仰头就能看见他们,你会从骨子里掀起一种对文学院的自豪感,对山东大学这个百年老校顿生崇敬。

我觉得这是一所学校的文化底蕴,不需要太多的豪言壮语,不需要太多的标语口号,只是用一种文学精神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后人。我觉得文学院本身就是一个学校的底色,也是一个学校人文精神的最有力的传播平台,在这里培养的将是全国乃至世界上最一流的人文学者,他们思考人生的角度,看待人生态度,写出的传世文章,都将汇聚成文学院生生不息的人文情怀和人文传统影响后人。文学院每周举办的各种的诗歌研讨会、小说研讨会、名家讲座,带动的不仅是文学院,更带动全校人文情怀的养成,以此一点一滴地打造和积淀了一个老牌高校的人文遗产。

校园环境最关键的是人文精神的汇聚,人文精神的高扬,在这里有爱国主义精神,有传统的尊老爱幼的美德,有艰苦朴素的高贵精神的传奇。正是有了文学院的存在,一个高校才找到了一种浪漫,一种文化的传统,一种积极的创造力,一种带有振臂一呼的正能量传播的策源地。一所真正的高校离不开人文培养,更离不开中文系的建设。从这个角度上,我非常感谢那六年在山东大学受到的这种培养,非常感谢我遇到的那么多好老师——孔范今先生,陈炎先生,施战军先生等。他们身上所具有的文人傲骨,渊博的知识,以及对知识、文化所投入的满腔热情,都深深震撼和影响了我们这些后辈的学者,这就是一个大学的魅力,一个中文系带给我们的影响。

校友寄语:坚守信念努力奔跑

人的这一生,从少年时代的努力求学,到青少年时代在事业中不断矫正自己方向,建设自己的事业、家庭、实现理想,树立为国做贡献的人生大志,其实都需要走好每一步,规划好自己的人生。少年时代,轻狂,带着很多的梦想,但是一旦走上社会的时候,你就要常常进行反思,自己这一生最适合做什么,一定要选择最适合的那条道路,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下去

我自认为并不是很成功,但是我觉得我是一个善于思考,并不断努力的那一个。比如进入中文系学习以后,就想当作家,因此不断地努力,在学校的时候,每天几乎都在写诗,锤炼自己的语言。在我看来,诗歌语言是所有创作的基础,好的语言能够帮助我们插上创作的翅膀。有过诗歌创作经历的人,写的小说和散文一定和别人不一样。做大学教授以后,发现教学任务和科研任务往往盖过了创作,就要进行调节。大学首先的任务是教书育人,把这个任务做好的情况下,再对文学梦想进行延续。我最初可能有段时间不适应,有点痛苦,但并不气馁,因为发现这本身就是一种选择,所有的创作都需要去体验。我身份是一个高校教师,辛苦付出培养了那么多的学生后,学生用他们成才的消息回馈你,那种幸福感和富足感是无法言喻的。

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人的一生也不可能完全是按照你的最初的设想去行走,是曲折的路线,但在这种曲折中,只要大方向是正确的,不管它经过多少风浪,绕过了多少险滩,总是朝着灯塔的方向行驶,那船最终会向着正确的方向靠岸。这是必须坚定的信念,所以我现在虽然是大学教授、是非遗和民俗学领域的专家,但是依然很自豪地保留住我诗人和作家的身份,因为我从来没有放弃过。

我想给师弟师妹们的一些建议,在上学期间珍惜好我们求知的机会,大量摄取各种有营养的知识,为自己今后的人生打好基础,技多并不压身,我们随时有可能在人生的发展过程中进行方向的调整,帮助我们脱困找到更多发展的可能。我现在在以工科为主的综合性大学,跨界的学习帮助我增长了很多本领,我经常会和建筑学院和计算机学部的专家们合作项目、研讨问题,这对我个人的成长很有帮助。

最后的寄语是,每一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不一样,但唯一不变的是抱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永远让自己行走在路上,用自己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勤奋不断奋斗,成功就在我们不远的前方。

祝大家都能够拥有梦想,拥有健硕的体魄,为我们美好的未来不断努力奔跑。